《梵高画传》｜ 外面的世界更像疯人院

风风1号

原本为了不给弟弟添麻烦、不让自己的“出丑”影响到提奥，而怀着忐忑心情走进圣保罗精神病院的梵高，发现那里除了豆子有些霉味、汤里有蟑螂外，其他的一切都很惬意。

梵高选择的是三等病号的服务等级：每个月100法郎，属于最低一等，有独立的一间房及一间画室。梵高经过观察，发现身边的病友都很友善，在他绘画时，会默默地围过来看。“他们懂礼貌，让我能享受独处的自由。”梵高这样说道。不像他曾经经历过的“正常世界”，比如海牙、安特卫普、巴黎、阿尔等地。在那些地方，他经历过被驱赶、被吐口水、被扔石头、被扔烟头、被毁坏颜料（甚至被割耳朵）……这里的病人还会相互照料。

“人们彼此了解，有人病情发作的时候，大家会伸出援手。亲眼看见了这个牢笼里各色精神病人的现实生活后，我逐渐摆脱了若有若无的恐惧感和担忧。虽然不时地会有人哀嚎和咆哮，但这里不乏真挚的友谊。”梵高如此写道。他发现，这里才是正常的世界，外面才更像疯人院。

圣保罗精神病院里的花园，不像阿尔医院里的那样被精心护理着，花园里杂草丛生，可这却让梵高很是喜欢。那种未经修饰的自然景色，让他开始了早在埃顿时就画过的主题——花园角落的创作。在这里作画，他不用再画那种故意展现自己不是疯子、不是躁郁狂的作品，而是想画什么就画什么，灌木、鸢尾花、常青藤、松树、喷泉、花园中的石板凳、花园中的夹竹桃、盛开的蔷薇、窗外太阳升起时的麦田……在一封写给妹妹惠尔的信中，他欣喜地描述了卧室窗外的景色：“带着面包屑般的温暖色泽的麦田，处于远处紫色山峦和勿忘我颜色的天空中……”

1889年在圣保罗精神病院的那个夏天，梵高一直在描绘自然界中的细碎小事，根本没思考过印象派或其他任何东西。与此同时，高更和贝尔纳打算在巴黎的世界博览会期间组织一个画展，据说极具反叛意味。得知这一消息的梵高黯然地说：“所以我觉得又一个新的派别形成了，但并不比那些现存的流派高明多少，无非是小题大做罢了。”高更和贝尔纳正在准备的这个画展也邀请了梵高一起参展，他俩在靠近巴黎世界博览会门口的咖啡馆里租了场地，因为那里很空旷，虽然也很破旧。但这招致了提奥的不满，他觉得在那种地方办展不妥当，因此临时撤下了哥哥所有的画。贝尔纳一直觊觎的那位年轻有为的评论家奥利耶以为梵高的画会出现在那个咖啡馆里，他去了，却没见到。

早在4月（1889年），23岁的奥利耶，是一位法律系出身的高才生，他毕业后做着与法律毫无关系的工作，也涉猎过诗歌、小说、编剧、绘画及评论等，已经跻身小有名气的评论家队伍，并自创出了“感觉主义”。看奥利耶的经历就可明白，为什么他会成为第一个爱上梵高画作的人。当贝尔纳在1888年底把割耳事件第一个告诉奥利耶时，他凭直觉嗅到了这里的“写作”味道。因为贝尔纳跟他说：“文森特相信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救世主，是个神，是来自时空另一边的存在。他那强大绝妙的头脑与偏激的人性，把自己逼疯……割掉耳朵……”